强维持了几年,庙院的北墙出现裂缝,东墙几近坍塌,后厦坡凹陷漏水,继续演出有安全之虞。加之,村中心已向西北转移,三圣庙位置已偏东南,于是,重建新舞台呼声日高。村党支部、村委会顺民情、应民意,将台址定于村中央,请设计专家。资金是最大难题,将原村委会旧址
出售,仍有不小缺口。
村民们又一次齐心协力,流淌在血脉里的急公好义再次迸发出来,人人热心参与,户户尽其所能,募集资金20多万元。
2007年农历七月动工,短短三个月,一座崭新的舞台昂然矗立,这是全村文脉相传几百年的盛事。
每年春节、元宵,36岁的同龄人、家有12岁少年的家长捐资,或外请剧团,或组织歌舞,大家尽情挥洒收获的喜悦和对生活的热爱。平日里喜爱文艺的年轻人,也在此时载歌载舞,展现青春活力!
老庙正西不远处,曾是一汪池塘。因为全村地势北高南低,每逢雨季,雨水从每家院落的“水眼”涌出,流进小巷,汇进街道,注入池塘。如池塘水满,又从池南溢出,经王家巷漫到村外。池塘周边的砖砌栅栏格外精致,两米左右有一个砖柱。砖柱间留有许多“+”型窗框,大人可以探出头一览池塘全貌,小孩只能透过“+”型窗框窥视水面,既是安全护栏,又是一道景观。直到20世纪七八十年代,池塘仍然波光粼粼,四周杨柳依依。每到夏天,池塘蛙叫蝉鸣,绿荫宜人;年轻人、儿童们为避燥热,或中午,或傍晚,在池塘戏水、游泳,村里人叫“打挂”。而妇女们蹲在池塘边洗衣、欢笑,也是别样的风景。
四
正月十九的焰火节,是西段最深刻的文化记忆,也是池塘靓装绽放的时刻。近20种烟火皆由村里人自制,其配方于清朝光绪年间传到村里。每年正月初五刚过,有制作技术的人便自发组成若干小组。
他们将每个组称为一“行”:捻子行、大将军(一种粗大的炮仗)行、花子(可喷出近10米高的金色烟花)行、起火(将小炮捆在细竹竿上,可飞升至几十米高)行、拐火(状如小炮,点燃后尾部喷花,无固定飞行轨道)行、星子(炮仗内装若干可射出十几米的小火弹)行。一种叫“水鸭子”的炮仗,外表并不奇特,被点着后,一会儿在水面喷出灿灿火焰,一会儿钻入水里不见踪影,真像鸭子在水面嬉戏。
在焰火各“行”昼夜不停地制作时,各家也在紧锣密鼓地制作“呈子”。“呈子”外观多模拟花草树木,用彩纸在选好的树枝上贴绿叶和各色花朵,用白萝卜、黄萝卜、鸡蛋壳等做成桃、杏、枣、棉花,也有别出心裁的村民把萝卜雕刻成鸟兽造型,栩栩如生。
因制“呈子”是细活,池塘周边的砖柱数量有限,在安排任务时,村里往往挑选心灵手巧的妇女,并要在“呈子”上挂家长名字,既是一份荣耀,又有竞赛的含义。由于分工合理,进度统筹,10天左右基本完工。
正月十九一大早,有的人家还没吃早饭,“咚咚锵锵”的锣鼓声便在村子上空响起。不一会儿,马拉鼓车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从家里吸引到街上。这时,一杆杆“呈子”被满脸自信的主人扛到池塘边,固定在砖柱上。“起老杆”是重头戏,只见一群壮实的大汉抬着约10节长近两米、宽近一米装满了各类焰火的木制架子走向池塘南边一棵高大的杨树。这些架子被上下串联在一起,挂在大杨树主干树杈,形成近20米高的炮仗架。各类焰火全都穿上红色新衣,大炮仗头戴彩花,被牢牢嵌在木架的楔子上,小炮仗被一束捻子吊在大炮仗之间。
中午时分,焰火装置完毕,一身盛装的“老杆”,精神抖擞的“总呈子”,花枝招展的“呈子”,把整个池塘装扮得五彩斑斓,美不胜收。午后,外村的亲戚、朋友们成群结队地涌来,在池塘周边集聚。许多人为了占据观看焰火的有利地形,都将晚饭大大提前,有的索性不吃晚饭。尽管老庙的戏台上铿铿锵锵、管弦悠扬,但村民的心还在池塘边上。
为了缓解村民等待的焦急,偶尔在水里出现几个“水鸭子”,一会儿钻进水里,在水面涌出泉眼,一会儿冒出水面,喷着金色火舌,惹得人群阵阵骚动。大约晚上九时许,当舞台上的演出结束,庙院里的人流涌向池塘周边,很快,喧闹的人群肃静下来,期盼的时刻到了!
简短仪式后,便由主祭人点燃“老杆”底部的火引子。按规矩,谁做主祭人,是要出一定数目的钱,既是敬畏天地,祈求降福,也是对参与制作焰火人的酬谢。火引子被点燃后,冒出哧哧火花,霎时间,“大将军”震天动地,如万炮齐鸣,烟雾弥漫。紧接着,鞭炮响起来了,且自始至终,成为整个焰火的底色。
“花子”喷射出来了,有金色的花瓣、银色的花叶,在幽暗的夜空尽情绽放!正当村民惊叹其妩媚时,“星子”弹“咚”地映红天空,把挤得水泄不通的“人海”照得通亮。“拐火”像调皮的孩子,在空中打着滚,专挑人群密集处降落,当村民纷纷捂着头躲避时,它却精疲力竭,只几个空壳掉下来,叫村民虚惊一场。“老杆”上的精彩接近高潮时,一个“码子”“突”地窜到池塘中心的“总呈子”上。这时,村民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总呈子”下方的一束捻子。
当集结在“总呈子”上的“码子”次第嗖嗖奔向池塘四周的“呈子”时,人群里发出一阵阵欢呼声。很快,一杆杆“呈子”变成了火树银花,带着“尾巴”的小炮花,旋转着的“转花”,调皮的“拐火”,映照着造型、色彩各异的树状“呈子”,让人仿佛置身万紫千红、五彩缤纷的童话世界。
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焰火节渐渐停歇。之后,拓街修路,池塘被填埋一半,渐渐干涸,砖砌栅栏也没了踪影。如今,只有池塘南北两端的钻天杨伟岸挺立,树叶喃喃地叙说着曾经的繁华……
五
1959年全国农村卫生工作现场会在稷山县召开,西段又是全县卫生工作的重点村,由此,村容村貌整洁、巷道院落干净、人人讲卫生的文明习惯沉淀成鲜明的村风。当时,县、公社领导和村干部亲自部署、亲自抓,县卫生局、县医院、县防疫站、县妇幼院、公社医院具体指导,整修畜禽圈舍,改造改良厕所,美化村庄
庭院、开展健康普查,村庄面貌焕然一新。
从那时起,60多年来,保持整洁卫生成为全村人自觉的文明传承。逢年过节,家家户户大扫除,屋内屋外,院落门口,大街小巷,定是洁净齐整。主街道虽然“各扫门前雪”,但户与户之间并不计较谁干得多、谁干得少,大家都自觉扫到与邻居相接的地方,民风勤劳淳朴。如今,村里放有垃圾桶,垃圾车定时将垃圾拉出村外,集中处理,但村民的好习惯依然保持着。凡到过西段的人,都会为大街小巷干净利落、村容村貌齐整如新而啧啧称赞!
教育兴盛同卫生驰名一样,是西段值得自豪的一段记忆。新中国成立后,扫盲运动开展得有声有色。1964年老庙修缮后,既当舞台,又当学校。因为学生不多,舞台是一、三年级,对面南房(在老舞台旧址上建起的教室)是二、四年级。
20世纪70年代,村里扩建七年制学校,又在旧舞台东边盖了三排教室。每日,读书声响在村庄上空响起,给辛苦劳作的父母传递着明天的希望!在建设舞台东边三排教室期间,为不影响孩子们的学业,又把中高年级的教室搬到当时的大队部。这个时期,学校办得风生水起,连一些失学早的大龄孩子也利用晚上时间插班复读了。
1997年,集全村之力在舞台西边建起了新教学大楼。这个时期,城镇化浪潮冲击着这个仍然安于春播秋收的小村,一些有条件的家长陆陆续续把孩子送到镇上、县上条件更好的学校,村里的学生越来越少。2009年,由于规模小,教学质量难以保证,村小学被撤并到镇上小学。
国家实行改革开放后的几十年里,西段通过升学、参军、外出创业等途径,向外输送了一批优秀人才,他们以不同的方式回报家乡,回报生养他们的这片热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