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散文）_景晓蓉

年夜饭

中午吃完饭和妈妈一起聊天，又谈及爸爸。妈妈是非常热爱生活的女人，尤其爱唱歌，我跟妈妈说，给你买一个能唱卡拉Ok的麦克风吧，有时间可以唱唱歌。可妈妈说，自你爸爸走了后，我就一直唱不出来了。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时间过得好快，转眼爸爸离开我们都这么久了……

作为运城人，人人都知道我们闻喜过事席面好，十凉十热汤汤水水，而爸爸就是我们家的大厨，老家席面上的饭菜全都会做。记得每到过年前十来天，单位就开始发年节福利了，家里也添买了不少，看起来还是极为丰富的。腊月的最后几天，爸爸依然是先忙他的工作，这时，妈妈和我们先做着基础性的准备工作。我们姐弟三人一般都是一字儿排开，各有各的操作台，切肉丝的切肉丝，择菜削皮的择菜削皮。等所有食材都备好后，最后出场掌勺的就是爸爸了。

我印象最深的是炒肉丝。切一大盘细细的肉丝，加点淀粉、鸡蛋清、料酒和各种调料，凉油热锅倒多多的油，“嗞啦”一声肉丝下锅，迅速翻炒，直至最后被炒成独立的一根一根的。肉炒好搅拌后，放进带盖的大盆里，待到冷却就会因为有淀粉和鸡蛋清而粘连一起了。那时家里都没有冰箱，所有准备好的食材都放在厨房的一口大水瓮里。待到所有的东西都准备齐全后，爸爸妈妈就会把东西分为三份，给姥姥和奶奶家各送一份。

奶奶健在的时候，我们都是全家回老家和奶奶一起过年，奶奶那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里，承载着我们童年太多太多的快乐。小屋里有土炕，炕口就像是一个小门，边上用木头镶着，人就是从这个半截框爬上炕的。炕的一头是那种打成小格子的木头窗户，一头通常都摆着柜子，吃年夜饭时就在炕上铺一块塑料布，然后支小方桌。我们姐弟三人和奶奶先盘腿入席，妈妈就坐在炕沿，是小厨兼服务员，爸爸则在厨房亲自掌勺。一般先上一盘小炒肉丝，里面配有菠菜，木耳，还有就是家常炒豆腐，再接着是炒酸白菜，里面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薄片，最后一个小炒是炒醋溜莲菜。接下来就到了汤汤水水的时间了，通常先是一碗鱿鱼汤，再一碗是那种放了白菜的酸辣肚丝汤，还有一碗莲子百合汤。最经典的是压轴的那道汤——生汆丸子。这道汤清清亮亮，丸子像一只只小玉球，晶莹剔透，再放一点香菜，更是色香味俱全了。别小看这小小的一道汤，浓缩着一个大厨多年的功力，我后来也学做这道菜，结果就煮成了一锅肉花汤了。汤喝完后，还会有扣碗系列，咸的有酥肉，甜的有糯米，很多到现在都叫不上名字。最后的主食是臊子面、煮馄饨。要是家里有贵宾来的话，还会煮挂面、煮猫耳朵。记得新姑爷们第一年来家，爸爸就是这样接待的，用一个精致的小碗，先吃挂面，再吃馄饨，最后是猫耳朵。吃三种主食就得喝三碗汤，我一直没有问为什么，现在想起来大抵是表示对贵宾的热烈欢迎，盛装着主家满满的爱吧。

现在，爸爸走了，这样的年夜饭再也吃不上了。其实，最想告诉爸爸的是，我现在在家里被他们称为大厨了，你所言传身教的那些大爱、质朴、乐于助人、乐于奉献、先别人后自己的优秀品质我都传承下来了。您就是健在，也该从厨房退休了，去年除夕没有你在，我给妈妈、姐姐、弟弟们做了你当年的拿手菜，他们都说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