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农耕生活诗意连_陈振民

笔者出身农耕世家，前半生多务农事，后半生时常回村，其间断断续续写过一些有关农耕的诗与词，连缀起来亦能看出60年来农耕生活的发展和变化。时值2020年中国农民丰收节在即，特从中选出部分诗词，依时间顺序排列，以点带面、以线串珠，期望能与更多的读者交流。

民歌

汉子犁地我踩耙

树头喜鹊叫喳喳，

汉子犁地我踩耙。

走路的人，莫笑话，

如今妇女解放啦！

1958.5

七绝

春耕

草绿菜黄梨放白，

耕耘男女画中排。

春浓似酒催人醉，

几想身融大地怀。

1961.3

七绝

晚餐

月下围度尝素餐，

几盘野菜倍香甜。

笑谈谷黍消劳累，

飒飒凉风分外酣。

1963.7

七绝

雨天村居

阵阵甘霖阵阵风，

种田男女暂消停。

闲时却见闲人少，

队队场房开会声。

1964.9

七绝

农家秋

四季农村景不同，

秋来醇韵倍觉浓。

家家厦背玉茭壮，

户户檐根枣串红。

1964.9

古风

种麦曲二首

一

伯伯摇耧我牵牛，

山根转到云顶头。

敢向人们夸绣手，

来年遍野盖黄绸。

二

哣嗒哣嗒好舒服，

耧上起处歌一曲。

铧尖播下油绊子，

心头跃起丰收图。

1965.9

牧羊小调四首

游

芦笛飞韵脆鞭扬，

唤起朝阳送夕阳。

游遍高原千里锦，

牧肥俺队万只羊。

白云

公社西冈遍牧群，

时合时散自纷纭。

路人不解羊倌事，

笑指漫山涌白云。

牧笛

喜驾白云岭上移，

看谁能比放羊奇。

只缘人道仙游故，

又向村间吹牧笛。

妙曲

牧羊小伙驾云游，

妙曲轻悠绕过沟。

浣女听得心欲醉，

偏偏啐道不嫌羞！

1965.10

七绝

夏日农家四首

抢收

龙口夺粮尽壮观，

旌旗男女满平川。

银镰起处削黄浪，

不信英雄不胜天！

晚归

一抹夕阳照旷川，

荷镰男女下村烟。

浑身劳累风飘去，

唱段清歌赞旺年。

扇场

风车响处雾尘扬，

遍地珍珠遍地香。

辛苦一年终有报，

明朝好送爱国粮。

弄晚

月送清辉风送凉，

田家弄晚在麦场。

金秸一片由人卧，

喜话丰登夜未央。

1970.6

七律

秋日即事

俺村稷黍在西塬，

天亮收割日暮还。

沐浴落霞娇似画，

飞扬酣笑脆如泉。

齐腰金海滔滔浪，

映眼烟村淡淡岚。

更喜谷场宜夜话，

一弯新月挂银镰。

1971.10.8

七律

飞云楼远眺

跃上雄楼满目春，

欣将诗句写国魂。

战旗燃野腾红焰，

热汗蒸天化白云。

林海每随银镐绿，

粮山常伴铁牛醇。

对京应唱及时雨，

泽尽山川润尽人。

1971.12.18

浣溪沙

村行

漫访农庄野户家，香麦醇酒是生涯，笑谈辛苦斗风沙。 遍野如油皆雨露，弥天似画尽云霞，村村喜把战歌拉。

1972.6.25

浣溪沙

河滨夏夜

星斗阑干月影斜，打麦男女放杈耙，场西河畔话桑麻。 几段琴酣鱼入梦，数声笛脆水扬花，丰收小调赞农家。

1972.6.25

西江月

农家小景

门外宽宽旷地，纺棉奶奶欢摇。清风阵阵杏花飘，童子争抓争闹。 姐姐一旁眼快：“爹爹割草归了。”乐得弟弟喊声高：“快把羊儿喂饱！”

1972.6

七律

咏雨

巫山神女贺耕耘，

祝酒连杯大雨频。

乍见池湖盈玉液，

顿教田地饮甘霖。

店中羁客犹抚掌，

路上行人亦展颦。

天竟随民争贡献，

千堆棉黍自凌云。

1972.7.3

七律

祝西范电灌站上水

逼水上塬银镐抡，

万千妙手自回春。

旷田闪闪长龙跃，

旱地溶溶甘露频。

奴隶而今重作主，

黄河岂敢不服人？

旌旗摆处欢声动，

毕竟天公逊党群。

1973.9

浣溪沙

惜水人家

雨后村途多水洼，社员脸上笑成花，家家都用马勺刮。 巷口老翁频指点，园中小伙任喧哗，浇了韭菜灌黄瓜。

1982.5.5

浣溪沙

归途

霭霭西天收晚霞，西畴男女笑还家。歌声向着月儿发。 路过村边拐几步，自留田里转一匝，趁凉捎带间棉花。

1982.6.1

浣溪沙

包产

相信农民会种田，给了包产自由权。黎明干到日落山。 责任田畴谷黍旺，自留畦圃菜蔬鲜。收摘男女笑声甜。

1982.4

浣溪沙

责任田

曾记耕耘皆苦男，如时芟耨有村官。自家担子自家担。 书记而今也下地，相邻隔畔互搭言。和和气气语声绵。

1982.4

浣溪沙

葫芦瓜

细雨如酥贵似油，田间瓜蔓扯得稠，条条结满大葫芦。 争道自家吃不了，便跑城里送亲俦，互相欢笑涌出喉。

1982.8

西江月

麦假

人尽争投市镇，我只偏爱农家。一年四季未得暇，今幸时逢麦假。 换上农民装扮，相携邻舍郎丫。西畴早晚事桑麻，累了瓜棚漫话。

1983.6.22

西江月

割麦

几颗残星东隐，一钩落月西斜。麦田阵阵涌喧哗，溢上南沟北岔。 嫂嫂诙言掉穗，哥哥笑指高茬。羞得妹妹扭一匝，满脸红云飞挂。

1983.6.24

采桑子

秋晨

黎明遍野嘈声满，哣哣嗒嗒①，勒勒嗒嗒②，唤起天边一片霞。 谁家姐妹胧仙影？笑语摘瓜，怨语摘瓜，雾湿纱巾露湿袜。

注①播种时耧锤摆动的声音

②耕田人吆喝牲口的声音

1984.10

采桑子

秋夕

残阳西下月东上，你也收鞭，他也收鞭，放任牛儿下夕烟。 惯言互道庄田好，才过谷川，又过棉川，大嫂门前候晚餐。

1984.10

七绝

农户清明

农户清明最闹哗，

一犁好雨动千家。

荷锄戴笠人声乱，

点豆才停又种瓜。

1995.3.8

七绝

果乡行

行行翡翠衬琼瑶，

路客但闻香韵飘。

几处园门常半敞，

竟无足迹犯秋毫。

2002.9

蝶恋花

夏日机收

已是朝霞天上染，遍野金涛，机器来回剪。闻到欢声去处远，那边又是粮袋满①。 不用银镰成队闪，只坐田头，任把闭言侃。待到日头刚露脸，欣把满地粮装点。

注①有一种收割机自带装粮设置，随着机身前行，粮袋满了，就堆到垄旁，随行随装也随堆。

2003.6

蝶恋花

田父言

艳艳夕阳喷晚照，偶至西畴，不见麦场貌。杈把风车和老少，问声转到何方了？ 田父拄锄朝我笑：“两载无归，变做城巴佬①。处处收割机子到，何须碾打那一套！”

注①“城巴佬”是乡下人对城里人的反讥。过去城里人常笑不懂城事的乡下人为“乡巴佬”，如今乡下人也把不知乡情的人讥为“城巴佬”。

2003.6

七律

看谷农

西畴欣种谷一坪，

长穗密垂逸兴浓。

坐帐看田闲度日，

插标驱鸟自成功。

每邀客旅谈时事，

常带诗书诵太平。

待到金秋收获好，

余粮换个大荧屏。

2003年夏末

七绝

过尊村引黄工程

长渠如练泛晶莹，

小段分流化玉龙。

汩汩龙头喷美酒，

瀛瀛麦野醉春风。

2008.4.10

鹧鸪天

视频养猪

电子装成金眼睛，猪场监控逞奇能。猪娘卧产呈银幕，猪崽欢跑映玉屏。 时尚事，视频红，电功管理胜人功。场官话到轻松处，敢道一员顶百兵。

2010.2

南乡子

手机种菜

种菜大棚间，嫩绿娇黄一片鲜。都靠手机传短信，一观——天气行情技术全。 真是信息年，一旦开机受点传。菜户俨然得保姆，心安——稳稳当当挣个钱。

2010.2

西江月

网上卖蛋

园内鸡笼座座，棚中蛋岭高高。如今出售不出跑，凭有一台电脑。 玉键频频按下，鼠标阵阵飞跳。订单竟靠网络抛，看我多么轻巧！

2010.2

鹧鸪天

南景村见闻

片片桃林绽绮葩，诱来学士任喧哗。若非仙女拋烟粉，便是天公撒彩霞。 听巷议，访田家，都夸科技助人发。果农户户洋楼盖，还买新车抖奢华。

2011.4.3

七律

咏干部扶贫

号令脱贫大进军，

并肩携手跃群民。

互传科技植桃李，

相助钱粮养畜禽。

艳日从来光万物，

小康岂许掉一人。

只缘海内皆兄弟，

倍现同根骨肉亲。

2016.2.24

鹧鸪天

山乡巨变

毕竟山林遍物华，脱贫故事演家家。金梨银杏红灯柿，变宝生钱赛着发。 油路舞，客商扎，观光交易闹山凹。山民也效城民事，住起新楼吃米虾。

2016.3.6

七律

士女醉春

桃林小径走一程，

色自娇娇香自浓。

每遇园丁谈手艺，

还逢村干问真经。

年丰赖育“万红宝”①，

客旺凭开一脉诚。

怪道频频招士女，

拂花踏草醉春风。

注①“万红宝”，桃的优良品种。

2017.4

七律

桃源新韵

桃源胜境任耕耘，

缘在今人非昨人。

国浴酥风花变玉，

民沾膏雨果成银。

琼楼遍起疑仙殿，

宝马常开赛市绅。

盛代犹亏兴异产，

新容新韵漫新村。

2017.4

西江月

枣乡曲二首

一

油路伸通岭上，村民笑脸如花。漫坡甜枣艳如霞，从此能销天下。 甘冒日头打枣，乐蹲月下剔杂。明朝车响遇商家，讨个舒心好价。

二

村干灯前合计，村民树底商洽。乘着油路串穷洼，枣馔专营上马①。 组组张红样品，庄庄结彩宣夸。商车如水枣乡发，霞映新楼如画。

注①“枣馔”，指以枣为原料，做成的各种食品。

2018.8

临江仙

果农合作

艳艳骄阳锣鼓闹，果农喜庆收成，社门左右对联红，梦香飘海内；果味醉寰中。 李户人多常笑傲，张家园艺称雄，王门信息助芳秾。春时争洒汗，秋后喜分红。

2018.8

临江仙

摘莓曲

——咏某归乡豪商助村民以草莓致富

翠色娇娇舒望眼，草莓一片妖娆，摘莓男女笑声高：梧桐繁盛地，玉凤自营巢。 为报春晖滋劲草，归商乐展风骚，衔来优种育莓苗。婆娑青叶下，串串献琼瑶。

2018.8

临江仙

晨过村园

小序：农村实施土地流转后，出现了新的景况。

笑问村园跳舞者，何得如此消闲，袅娜碎步踩得欢。往常六月里，洒汗在田间？！ 回道而今流转好，乐凭地股分钱，农家也有自由天。语间倏尔过，旋到那一边。

2019.6.5

临江仙

包山

小序：扶贫搬迁后，山区更见情韵。

岭上禿田一绺绺，沟间旷地挨挨，主人奔富转平台。“凤归”一手揽①，天地另安排。 西垴皴成银杏苑，东阿绣作蓬莱，观光交易画图开。荒山终变脸，处处冒春薹。

注①“凤归”，指在外企业家归乡创业，时称“凤还巢”。

2019.6.6

踏莎行

绣春

——步张长安《劫后春》韵

绿满川原，春光正好，果林人影知多少。剪枝整垄互搭言，笑声伴着飞莺绕。 洒药机鸣，送肥马叫，人蒙口罩偏生俏。慧心巧手绣新图，丰年除尽凶年恼。

2020.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