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盐_周友斌

以前写过一篇《五味》的文章，内容却只涉及酸甜苦辣，四味。天津的《散文》杂志发表时，编辑先生将题目改成了一个字——《味》，我才知道少写了一味咸，可见粗心。都说人生酸甜苦辣一首歌，也常少了咸，大概是为说着顺口吧。其实这一味咸，在五味里头最少不得，从医学角度讲，人吃盐可补充体内钠元素，维持体内渗透压平衡，不及时补充，会出现血压下降，心率加快，四肢发冷，甚至昏迷等症状，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小时候，大概都有听说过这样的故事，说蝙蝠是老鼠吃了盐巴以后变的。蝙蝠与老鼠在很多地方相似：身上都有灰色的短毛；都有一张尖嘴、细牙，发出吱吱的叫声；都有一双小眼睛和一对能竖立的耳朵，喜欢在黑夜里外出活动。所以深信不疑。很久以后才知道，其实它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动物，染色体结构完全不同，不管吃什么，都不可能互变。

    好厨子一把盐。调味里，最后一道盐常常起到画龙点晴作用，其它调料再足，少了盐，提不起味来。我平时在家偶尔也做一次饭，只是技艺太差了，勉强可以应得了急。但只摊了嘴来吃是没问题，甚至做得了家庭的“品味师”。妻子做饭，最后一道盐，常常要我来放。有时候她自作主张放完，心里又不踏实，还得叫我来尝。作为这方面的“权威”人物，总要显出一点不同，用妻子的话说，没有一次是刚刚好，不是少了，要稍稍加一点——那一点，有时候“精准”到只有几粒；再不就是过了，要添醋来压一下。你看看，生活的滋味，尽在这些琐碎里。

    我上八年级，要隔着一个村，到乡镇中学里去，吃住都要在学校里。那时还没有所谓的水灶，馍和菜都是从家里自带，三天取一回，灶上只负责把馍加热。喝，就是热馒头的锅下水，还得每人抢着舀一碗。馍还好说，三天的菜就有点难，特别是夏天，隔天就有了馊味。所以，最好是带咸菜。有同学长年不用菜，只带一小包盐，几头蒜。吃饭时，在馍馍上弄个小窝，放一撮盐进去，剥一只蒜瓣在手里，蘸一下盐，咬一小点蒜，再就一口馍，一顿饭就算对付过去。一年下来，没见吃出什么问题。

    我哥念高中，时间更要早一些，已经有了水灶——高中的条件自然要强过初中。回来说起来灶上的情况，只能用“勉强”两个字形容，或者可以是四个字：“勉强得很。”每天吃的菜千篇一律，总是一个白水煮南瓜。高中生，差不多有一点水平了，有人在下面编了顺口溜：“氢二氧，煮南瓜，再加一把氯化钠。”学过化学的人都懂得，这句顺口溜说的是，水煮南瓜，再加一点盐。这么婉转一说，既生动传神，又幽默俏皮，真是难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