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从我家屋顶飞过 王逸群 文

自古及今，从中到外，飞向蓝天，大约是每个人自觉或不自觉的梦想。

……

空中，一阵轰鸣声由远及近，似乎就在头顶。

“快看呐，飞机飞得这么低，眼看挨上屋顶啦！”有人惊呼。

孩子们飞快地从屋里跑到院中，大人们也赶忙停下手中的活计，仰头凝望。“那不是飞机的轮子吗？”大呼小叫声中，飞机很快又消失在远方。

这是发生在我少年时代的一幕。

小时候，看飞机是一大乐趣。我和小伙伴常常一边看，一边聊：哪天才能坐上飞机呢，甚至异想天开地说，将来咱们谁坐在飞机上，当然最好是开飞机，路过咱村时，放下一根长长的绳子，把大家都拽上去。说的人煞有介事，听的人添油加醋，然后，每个人都陷入美好的憧憬之中。

夏天的晚上，躺在院子里，望着满天繁星，有时候会发现有的“星星”非常明显地不断向前移动，那是夜航的飞机。飞机拉线，也是十分壮观的景象，长长的一道白烟划过天空，“不知其几千里也”。后来才知道，飞机拉线学名叫尾迹云，多数是发动机喷出的含有水分的废气在高空遇冷凝结而成的云状物。星似的夜航飞机，漫长的飞机拉线，在那个娱乐活动匮乏的年代，总能激发孩子们无尽的想象。

临渊羡鱼，不如归而结网。看飞机固然有趣，但玩纸飞机更吸引孩子们。那时，我们书包里的作业本，常常用来折纸飞机。散学后，只要有一个人提议玩纸飞机，大家便积极响应。折好之后，小伙伴们站成一排，同时飞出，看谁的纸飞机飞得更远。不过，因条件所限，也无人指导，折来折去，总是一款最简单的火箭飞机，六七个步骤即可完成。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乐此不疲。在互联网飞速发展的今天，动动手指一百度，就能搜索到各种各样的纸飞机折法，以及详尽的教学视频，让人大开眼界。我现在还时不时折折纸飞机，感受其中动手又动脑的乐趣，以圆童年时的梦。

说到梦，有一句古语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一个时期，我时不时梦见自己飞行，好像距地面很低，轻飘飘地飞向前方，大有“列子御风而行”之势。我也不止一次梦见自己上了飞机，却不知怎么回事，就是飞不起来，心中好生懊恼。

对飞机的进一步了解，则是通过看电影。1976年的抗美援朝空战片《长空雄鹰》，让我和小伙伴们大大过了一把“飞机瘾”。俯冲，滑行，像闪电划破云层，搏击长空、英勇奋战的志愿军飞行员，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我稍大后能惟妙惟肖地用口哨模仿出敌机被击落时悠长曲折的呼啸声。

近距离地感受飞机是在1986年，那一年，我正上高二。8月20日，县化肥厂发生爆炸事件。因为重伤员要尽快救治，上级调来一架直升机。那天，绿色的直升机降落在与我们学校一墙之隔的县体育场，很多人都奔向那里。直升机起飞时，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螺旋桨旋转掀起的尘土，令人窒息，也算是领教了直升机的巨大威力。

2023年8月7日，偶然的一次机会，我第一次登上了飞机——深圳航空ZH8776航班，从运城飞往武汉。首次坐飞机的新奇感在地面是难以想象的。

刚起飞时，飞机越来越快，越升越高，这个时候，地面上的高楼大厦，城市乡村愈模糊，人好像进入梦境。在高空，飞机飞行平稳，乘客感觉似乎是静止状态。从舷窗向外望去，美景尽收眼底：团团白云飘浮空中，犹如无边无际的大海上的浮冰，高低起伏的地面则成了生机勃勃的海底，星罗棋布的民居宛如一座座岛礁。一会儿，看到黄河像一条弯弯曲曲的土黄色长带，在云间出没。连绵的山脉如小丘一般，成语“带砺山河”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一会儿，机翼下，云山重重，孙大圣腾云驾雾大概也不过如此；一会儿，飞机又冲向高空，超越云层，只看见湛蓝湛蓝的天空，机翼端深圳航空的红色标识显得格外醒目。此时此刻，你不能不佩服古人跨越时空的想象力，“黄河远上白云间”“黄河之水天上来”“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这些千古名句毫不费力地涌到嘴边。“伟大祖国山河壮丽”不只是停留在纸面上的文字符号，而是身临其境的真切画面。

附带一句，返航时，正是下午，在空中我看到了非常奇妙的一幕，或许是云层、光线、角度等多种因素影响，离机翼不远处，竟然出现了一圈圆环状的彩虹，很快，圆环中心又现出整个飞机的阴影。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真是奇绝！

据中国民航局的官方消息，截至2020年，全国的航空人口数已达3.8亿。这就是说目前仍有许多人从未坐过飞机。可是，我想说，看见飞机的人很多，有过飞行梦的人也很多，看见就有希望，有梦终能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