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上有个“石”字(散文)——孙芸苓

我把自己窝在头等舱沙发里，欣赏阳台上的景致。这些景致都是我的杰作，比如一个破旧的黑釉罐子里插了几枝干枯的莲蓬，我知道它们曾经翠绿，并秀色可餐。一只青花笔海里放着一把毛笔，它们曾经陪着我画出过稚嫩如幼儿的画。还有一条旧木板，我当初将它搬到6楼费了不少劲，却被先生嫌弃。我本来是想拿它当茶台的，却只能让它屈居阳台成了黑釉罐的底座，但我心里依然认为它适合做茶台。

这时，我的目光落到了黑罐的边上，那里有块不算大的灰色石头，它是那种有高度的椭圆形，是典型的河水冲刷石，石头面上有个像漩涡一样的黑色花纹，仔细看的确像个草写的“石”字。

之所以特别强调，是因为它曾经的主人马长泰老师，一直坚称那花纹是个草写的“石”字。

这块石头是马老师去世之后，我在石友们为纪念他在老厂房举办的一场马长泰藏石拍卖会上拍下的。之所以拍下这块石头，是因为这块石头是我和马老师一起在河里捡到的，感觉很亲切。

看着那块石头，我的思绪瞬间穿越了，那个高高瘦瘦的老者似乎又站在我面前。那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他手里举着这块石头，高兴地冲我们喊：“美女们，我捡到一个‘石’字，是草写的‘石’字！”我和同去的刘大姐回头，都被老人那像个孩子一样灿烂的笑容给惊艳了。

看着马老师兴奋的样子，我和刘大姐跑向他，拿过石头仔细看，两掌高的深灰色石头上有个黑色漩涡一样的花纹，我说：“马老师，这是个漩涡！”刘大姐也说，看着像个漩涡。

马老师认真地强调：“是个‘石’字，草写的‘石’字！”然后就用手指比划起来。于是，我们最终达成共识，这个石头上像漩涡一样的花纹就是“石”字。

被认可的马老师高兴得手舞足蹈，后来，石头放在他的博古架上，每次我们去他家里玩耍，看到那块石头，我都会仔细欣赏并感慨它的确是稀有的文字石。我很真诚地说：“马老师，还是您有眼力，石头上的确是个‘石’字。”

而且，我们几个一致认可那次寻宝之行，马长泰老师得第一，因为他找到了一个带文字的石头！

阳台上透过一缕阳光，拉回我如奔马一样的思绪，让我不由感慨时间的残酷。不知不觉石头的主人马长泰老师已经离开我们两年多了。

我和马老师认识源于一次采访。多年前，在西花园有个奇石展，我去采访。当我走进展厅时，我被那些神奇美丽的石头震撼了。那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每个摊位上都有精品，有画面石，有象形石，有文字石……

我在那些摊位前徜徉，心中感叹不已。这时走过来一位身材高挑、面容黝黑的中年人，有人介绍说：“这是奇石协会的马长泰会长。”我抬头需要仰视才能和他交流，我感慨他的个头真高啊。

然后，马老师热情地给我介绍每个摊位的主人和他们的石头。他几乎能叫出每位摊主的名字，并介绍他们收藏奇石的特点。就是那次，我了解到垣曲有种漂亮的石头叫梅花石，在马老师的指点下我也收藏了我的第一块奇石，从此便爱上了这些形色各异的石头。

喜欢石头的人，内心都会保留一份纯真。看着那块石头，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午后，瘦高的老者手拿石头，笑容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