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乡情长
李云
我的故乡地处黄土高坡,冬天很寒冷。冬至过后,开始数九,每过九天计为一九,直计到九九八十一天。流传有谚语: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插柳,七九六十三,行路人把衣宽……
进入天寒地冻的时月,屋外西北风呼呼地刮,仿佛让人体验大自然的威力。
小时候家里生不起炉子,吃饭时把饭桌搬上炕,一家人围在桌前吃。小孩子怕脚冻,把脚塞进炕上棉褥子里,跪着在炕上吃饭,唯有奶奶和妈妈要端饭,只好坐在炕沿上,图个上下方便。
到了晚上,烧炕是主要的取暖方式。烧炕前,需先揽些麦秸倒进炕窑里,拿长棍往里搅搅,平摊均匀,然后塞些棉花柴,等烧时用废纸点着火,火苗便呼呼旺起来。天黑时分,家家户户烟囱里的烟冒得老高,一股股白烟划过黑夜,飘向空中;若遇上逆风时,一屋子的烟出不去,呛得烧炕人不断咳嗽。
我家邻居是本家的一个伯伯,伯伯在煤场上班,冬天家里生个钢炭炉子,冒着蓝蓝的火焰,火力旺又直接通着炕,房里暖暖和和的。每次去串门,总羡慕他家条件好,后来他家里发生变故,家道中落了。
物质匮乏的年代,生活比较艰苦。当时卖成衣的很少,人们多是凭布票到供销社扯布,回来自己裁剪加工。记忆中父亲一大男人,一开始也不会给女孩子扯花布,看到别的女人给孩子买,就照搬着买,时间长了便有经验了。我和妹妹小时候穿的上衣、裤子料子,都是我爸买的。
曾经好长一段时间时兴穿制服。制服做工复杂,一般人真做不了,偏我三姑人灵手巧,制服做工好,我爸和我们姊妹几个穿的制服都出自三姑巧手。
穿衣模式上,里面穿着紧身棉袄,外面再套上一件棉制服,当时叫“小大衣”。后来人长高了,衣服相对小了,妈就把我穿过的花色衣服一拆洗,用黑染料一煮,再缝好让小弟穿,小弟边穿边哭,嘴里还嘟囔着:我不想穿黑花衣服。
平日里生活艰苦些,但过年是一定要穿新衣服的。从头到脚,由里到外,一身新衣。单说棉鞋,有段时间流行“八眼鞋”,就是在做好的棉鞋上打八个眼,两边对称,各四个眼,穿上鞋带,上脚走起来还是挺漂亮的。打眼前,先用彩色粉笔划好线,以防打歪,然后用锥子戳一个窟窿,把气眼塞进去,之后用锤子在里层敲平,一道工序就算完成了,如此反复,直到把所有需要打气眼的鞋子弄完,“工程”才算结束。
那时候几乎家家养猪。人人都缺吃的,养猪都是吊着养,三四月份逮个小猪,到年末了才能卖钱。记忆中每次就盼着能跟着我爸去卖猪,不为别的,图的就是卖完猪,我爸心情好,能领着我到食堂吃一碗热锅子,碗上面飘着一层辣椒油,里面有豆腐、血块、粉条等,把热饼子往里一泡,那个香啊回味无穷,后来再没吃过那样的味!
多少年过去了,每每想起这些,感觉特别温馨。如今,日子过得好了,故乡人家里有粮,卡里有钱,进城买了房,房里装了暖气,大家都过上了富足的日子。如今的餐桌上食品丰富不缺鱼肉。可是,不知道咋了,每到冬天还是想念那碗热锅子,想念儿时那朴素单纯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