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楼(23)_河津人文

改装车拉砖起初都是用手装卸砖，既磨手，装得又慢，砖夹子就应运而生，那砖夹子就是一种时代产物，社会上有需要的东西就有人马上能设计造出来，一夹子刚好可以卡住五块砖，这样装卸的时候既不磨手，速度也快得多了。开始装车的时候，靠砖摞一侧的马槽门打开着，父子俩每人拿一把砖夹子，站在马槽里，用砖夹子卡住砖靠紧外侧的马槽门开始装，很快就装满马槽，父亲跳下车看了看轮胎和车轴上的几层钢板，说还能装，便卡住砖往上递，直到超过马槽边再摆了两层多。车子发动走的时候明显吃力，后面直冒黑烟。父亲说没事，跑一回就要当一回。从不惜力的父亲对不多耕种的牛和拉砖的车用得总是那么扎实。

盖房子的越来越多，石头、白灰、青砖用量激增，各地工程多了，水泥也在兴起，山底下开了几个水泥厂，需要后山石厂里粉碎了的石料，哥那辆改装车也要忙活了，四个轱辘一年四季都停不下来。出了一辈子力的父亲看着没明没黑的儿子开车受苦，一个人连开车带干活身体招架不住，就干脆停了砖瓦窑的活计开始随车。

那几年，除了农忙时节，父子俩常年一起跑车，村子里有谁家里过事的，父亲还要去帮忙做几天菜，事后为了赶活，不是给工地拉石头送砖，就是上山给水泥厂拉石料，经常逼着儿子起早贪黑地跑车，父子间难免互生怨气。

有一年寒假，我也随车上山拉毛石，山路难行，车子一路颠簸着进了后山，父亲和我挤在驾驶楼的副驾驶上，下了车我颠得头晕目眩，山下已经有好几辆在排队了。石头还没有炸下来，大家都先歇着，坐在一起说着谁的车轮胎已换了几颗，谁的车机器才换过缸筒，还有相互问着有什么好的活计。这时候，山上传来喊叫声，“炸山喽！”“炸山喽！”大家开始四散躲开，我着急往车跟前跑，想躲在轮胎下，父亲喊叫，快回来，车底下不能躲，后来才知道怕炸山的气浪掀翻车子。

父亲急忙把我压在一疙瘩大石头后面，大家都猫着身子，捂着耳朵，只听见“咚咚”“咚咚”几声巨响，声音响彻山谷。我躲在石头下想着，这就是在山下村里听到的炸山声吧，甚至传到城里，经常会把地里干活的人猛地吓一跳，鸽子楼上的鸽子更是被吓得扑棱着翅膀乱飞。在山里听到的声音比在村里听到的大多了，震耳欲聋。

我还在担心着是否会有炸碎的小石块飞过来，父亲已起身往里面走去。我直起身子抬眼望去，山坡上尘土飞扬，大小石块铺天盖地滚落下来。我试着寻找山腰里炸山的人，他是怎样藏着的呢。这时大家都分别占好了地方开始搬石头，父亲让我把小一点的石头往一堆搬，哥已发动车子开了过来。

（23）